静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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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我们共读此书的第36天:第二十四章(3)阿米尔在伊斯兰堡美国大使馆申请把索拉博带回美国,但被大使安德鲁回绝了,但他给了阿米尔一个律师的名片,这是仅存的希望……欢迎收听!点亮文末的“在看”,分享给大家朗读:李静摘录:拨到第四次,电话终于接通了。铃声响了三次,她接起电话。“喂?”当时在伊斯兰堡是晚上7点半,加利福尼亚那边差不多是早晨这个时间。那意味着索拉雅已经起床一个小时了,在为去上课做准备。“是我,”我说。我坐在自己的床上,看着索拉博睡觉。“阿米尔!”她几乎是尖叫,“你还好吗?你在哪儿?”“我在巴基斯坦。”“你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来?我担心得都生病了!我妈妈每天祷告,还许愿!”“我很抱歉没打电话。我现在没事了。”我曾经跟她说我会离开一个星期,也许两个星期,但我离开将近一个月了。我微笑。“跟雅米拉阿姨说不要再杀羊了。”“你说‘没事’是什么意思?你的声音怎么回事?”“现在别担心这个。我没事,真的。索拉雅,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,一个我早就该告诉你的故事,但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。”“什么事?”她放低声音说,语气谨慎一些了。“我不会一个人回家。我会带着一个小男孩。”我顿了顿,说,“我想我们要收养他。”“什么?”我看看时间:“这张该死的电话卡还剩下四十七分钟,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。找个地方坐下。”我听见椅脚匆匆拖过木地板的声音。“说吧。”她说。然后我做了结婚十五年来没做过的事:我向妻子坦白了一切事情。一切事情。我很多次设想过这一刻,害怕这一刻,可是,我说了,我感到胸口有些东西涌起来。我觉得就在提亲那夜,索拉雅跟我说起她的过去,也体验过某种非常相似的感觉。但这一次,说故事的人是我,她在哭泣。“你怎么想?”我说。“我不知道该怎么想,阿米尔。你一下子告诉我太多了。”“我知道。”我听见她擦鼻子的声音。“但我很清楚地知道的是:你必须把他带回家。我要你这么做。”“你确定吗?”我说,闭上双眼,微笑起来。“我确定吗?”她说,“阿米尔,他是你的侄儿,你的家人,所以他也是我的侄儿。我当然确定,你不能任他流落街头。”她停顿了一会,“他性子怎样?”我望向睡在床上的索拉博:“他很可爱,很严肃那种。”“谁能怪他呢?”她说,“我想见到他,阿米尔。我真的想。”“索拉雅?”“嗯。”“我爱你。”“我也爱你。”她说。我听得见她话里的笑意,“小心点。”“我会的。还有,别告诉你父母他是谁。如果他们想知道,应该让我来说。”“好的。”我们挂上电话。伊斯兰堡美国大使馆外面的草坪修剪齐整,点缀着一圈圈花儿,四周是挺直的篱笆。房子本身跟伊斯兰堡很多建筑很相像:白色的平房。我们穿过几个街区,到达那儿,三个不同的安检人员搜我的身,因为我下巴缝着的线弄响了金属探测器。我们最终从热浪中走进去,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,好像冰水泼在脸上。接待室的秘书是个五十来岁的金发妇女,脸庞瘦削。我自报家门,她微微一笑。她穿着米色的罩衫和黑色的休闲裤——她是我数个星期来见到的第一个没有穿着蒙脸长袍或者棉袍的女人。她在预约单上查找我的名字,用铅笔带橡皮擦那头敲着办公桌。她找到我的名字,让我坐下。“你们想来杯柠檬汁吗?”她问。“我不要,谢谢。”“你儿子要吗?”“什么?”“那个英俊的小绅士,”她说,朝索拉博笑着。“哦,好的,谢谢你。”索拉博和我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,就在接待柜台对面,挨着一面高高的美国国旗。索拉博从玻璃桌面的咖啡桌挑起一本杂志。他翻阅着,心不在焉地看着图片。“怎么啦?”索拉博说。“什么?”“你在微笑。”“我在想着你的事情呢。”我说。他露出紧张的微笑。挑起另外一本杂志,还不到三十秒就翻完了。“别害怕。”我碰碰他的手臂说,“这些人很友善,放松点。”我自己才应该听从这个建议。我在座位上不停挪动身子,解开鞋带,又系上。秘书将一大杯混有冰块的柠檬汁放在咖啡桌上。“请用。”索拉博羞涩一笑。“非常谢谢。”他用英语说,听起来像“灰常歇歇。”他跟我说过,他只懂得这句英语,还有“祝你今天愉快”。她笑起来:“别客气。”她走回办公桌,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响。“祝你今天愉快。”索拉博说。雷蒙德·安德鲁个子不高,手掌很小,指甲修剪得很好,无名指上戴着结婚戒指。他草草和我握手,感觉像捏着一只麻雀。这是一双掌握我们命运的手,我想。索拉博和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。一张《悲惨世界》的海报钉在安德鲁身后的墙壁上,挨着一张美国地形图。阳光照耀的窗台上有盆番茄藤。“吸烟吗?”他问,和他瘦弱的身形相比起来,他低沉洪亮的声音显得十分古怪。“不,谢谢。”我说。安德鲁甚至都没看索拉博一眼,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看着我,但我不在乎。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,从半包烟里面抽出一根点上。他还从同一个抽屉拿起一瓶液体,一边涂抹在手上,一边看窗台上的番茄藤,香烟斜斜吊在他嘴角。然后他关上抽屉,把手肘放在办公桌上,呼出一口气。“好了,”他说,在烟雾中眨眨他灰色的眼睛,“告诉我你的故事。”我感觉就像冉·阿让坐在沙威[3]对面。我提醒自己,我如今在美国的领地上,这个家伙跟我是一边的,他领薪水,就为了帮助我这样的人。“我想收养这个孩子,将他带回美国。”我说。“告诉我你的故事。”他重复说,用食指把烟灰在整洁的办公桌上压碎,将其扫进烟灰缸。我把跟索拉雅通电话之后编好的故事告诉他。我前往阿富汗,带回我同父异母兄弟的儿子。我发现这个孩子处境堪忧,在恤孤院中浪费生命。我给恤孤院的负责人一笔钱,将孩子带出来。接着我把他带到巴基斯坦。“你算是这个孩子的伯伯?”“是的。”他看看表,侧身转向窗台上的番茄藤,“有人能证明吗?”“有的,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。”他转向我,点点头。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,但一无所获。我在想他这双小手有没有玩过扑克。“我想,把下巴缝成这样,该不是最近时兴的证词吧。”他说。我们麻烦了,索拉博和我,我顿时明白。我告诉他我在白沙瓦被抢了。“当然,”他说,清清喉咙,“你是穆斯林吗?”“是的。”“虔诚吗?”“是的。”实际上,我都不记得上次把头磕在地上祷告是什么时候。然后我想起来了:阿曼尼大夫给爸爸看病那天。我跪在祈祷毯上,想起的却只有几段课堂上学到的经文。“对你的事情有点帮助,但起不了太大作用。”他说,作势在他那蓬松的头发上搔痒。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我问。我拉起索拉博的手,扣着他的手指。索拉博不安地看着我和安德鲁。“有个长的答案,到了最后我会告诉你。你想先听个短的吗?”“说吧。”我说。安德鲁将香烟掐灭,抿着嘴,“放弃吧。”“什么?”“你提出的收养这个孩子的请求。放弃吧。那是我给你的建议。”“知道了。”我说,“现在,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了。”“那就是说你想听长的答案了?”他语气冷淡地说,对我不快的语气无动于衷。他合起手掌,似乎他正跪在圣母面前。“让我们假设你告诉我的故事是真的,不过我非常怀疑它是假的,或者省略掉一大部分。告诉你一声,我不关心。你在这里,他在这里,这才是要紧的事情。即使这样,你的请求面临着明显的障碍,更何况这个孩子并非孤儿。”“他当然是。”“从法律上来讲他不是。”“他的父母在街上被处决了,邻居都看到。”我说,为我们用英语交谈而高兴。“你有死亡证明吗?”“死亡证明?我们在说的是阿富汗,很多人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有。”他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,“先生,法律不是我制定的。你生气也没用,你还是得证明他的父母确实去世了。这个男孩必须让法律承认他是孤儿。”“可是……”“你想要长的答案,我现在正给你呢。你的下一个问题是,你需要这个孩子出生国的合作。现在,就算在最好的情况下,这也很难,还有,引用你说过的,我们在谈论的是阿富汗。我们在喀布尔没有大使馆。这使事情极端复杂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”“你在说什么?我应该将他扔到街头上吗?”我说。“我可没那么说。”“他受过性虐待。”我说,想起索拉博脚踝上的铃铛,他眼睛上的眼影。“听到这个我很抱歉,”安德鲁张口说,不过他望着我的样子,好像我们一直在谈论天气,“但那不会让移民局给这个小男孩放发签证。”“你在说什么?”“我的意思是,如果你想帮忙,可以捐钱给可靠的慈善组织,或者去难民营当义工。但在现在这样的时刻,我们非常不赞成美国公民收养阿富汗儿童。”我站起来。“走吧,索拉博。”我用法尔西语说。索拉博倚着我,头靠在我的臀部上。我想起那张宝丽来照片,他和哈桑就这样站着。“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,安德鲁先生?”“可以。”“你有孩子吗?”这下,他第一次眨眼了。“嗯,你有吗?随便问问而已。”他默默无语。“我这么认为,”我说,拉起索拉博的手,“他们应该找个知道想要孩子是什么感觉的人坐你的位置。”我转身离开,索拉博跟着我。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安德鲁喊道。“说吧。”“你承诺过这个孩子带他回家吗?”“要是有又怎样?”他摇摇头,“真是危险的事情,给孩子承诺。”他叹气,又打开抽屉,“你真想要这么做?”他说,翻着文件。“我真的想这么做。”他抽出一张名片:“那么我建议你找个优秀的移民律师。奥马尔·费萨尔在伊斯兰堡工作,你可以跟他说我让你去找他。”我从他那里拿过名片。“谢谢。”我低声说。“祝你好运。”他说。我们走出房间的时候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安德鲁站在长方形的阳光中,茫然地望着窗外,双手将那盆番茄藤转到阳光下,慈爱地拍打着。“保重。”我们走过秘书的办公桌时她说。“你老板应该礼貌一些。”我说。我以为她会转动眼珠,也许点头说“我知道,每个人都那么说”,诸如此类。相反的是,她降低声音:“可怜的雷,自从他女儿死后,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。”我扬起眉头。“自杀。”她说。在回旅馆的出租车上,索拉博头靠车窗,望着栋栋后退的房子和成排的橡胶树。他的呼吸模糊了玻璃,擦干净,又模糊了。我等待他问起会谈的情况,但他没问。点击菜单栏“读书会”可